虽然奖金的数目和陈旭预期的有点差距,但这毕竟是他工作以来获得金额数目最大的一次收入,内心里那份激动还是无法掩盖的。一连好几天,陈旭的脸上都带着微笑,一扫以前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带给他心情上的低落。

大概也是因为发奖金的缘故,办公室里的气氛也比往常轻松一点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。虽然大家嘴里都抱怨公司奖金给的少,但是沉甸甸的银子已经装进自己的口袋,尤其对于陈旭他们这些刚毕业没多久的新员工,多少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。

陈旭所在的项目总体完成的很顺利,并且受到了客户的表扬,所以在公司年底评优的时候被评为最佳项目。而作为项目组的骨干,陈旭也被评为优秀员工。在得到消息的当天晚上,项目组的全体成员一起到饭店大吃了一顿,然后又到×××唱了一晚上的歌,折腾到半夜才回去。而陈旭更是兴奋,吃饭的时候竟然喝了五六瓶啤酒。让人奇怪的是,平常只有两三瓶酒量的他,当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后竟然没醉。

陈旭发现他渐渐地喜欢上了编程。虽然编程有时候比较枯燥而且费心神,但是看着自己敲的一行行代码转换成一个软件或者是一个系统,那种喜悦之情就好像看着自己新出生的孩子一样。尤其当自己解决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难题,或者写出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算法时,那种从心头一直传到脚底的喜悦感和自豪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。

弗洛伊德曾对受虐狂现象做过以下的描述:假如人生活在一种无力改变的痛苦之中,就会转而爱上这种痛苦,把它视为一种快乐,以便自己好过一些。陈旭以前也处于一种痛苦之中,由工作引起,却无力改变,现在他又在工作中找到了乐趣,完全满足上面的描述。当然,陈旭本人是决不会承认自己有受虐倾向的。

这段时间,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多,所以同事们的心情也不错。这天晚上,张朝洋约陈旭出去打球。这是自从他结婚以后,第一次主要约陈旭出去玩。

两个人约好在他们经常去的那家台球俱乐部见面。那家俱乐部的规模很大,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面积。俱乐部入口的地方挂着一个巨大的广告牌,上面是一张国内著名的台球运动员俯身击球的照片。

台球又叫桌球,最早的起源已经无法考证,但是其中最著名的斯诺克运动是从英国开始流行起来的。本来这项是以风度和技术展示自身才华的绅士运动,在最初被引进国内的时候,却以市井的形象示人。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提起台球,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,一大群小城镇无业青年,嘴里叼着烟,光着膀子在街边打台球。台球也从最初的流行,但后来的谈“球”色变。进入21世纪,一个人的出现,改变了人们对于台球这项运动的偏见。人们惊奇地发现,原来台球还可以打得这么优雅。从那以后,台球逐渐又流行起来。“明星效应”再次显示它巨大的影响力。

虽然陈旭他们出来的时间还算早,可是台球室里面却早已人满为患了。放眼望过去,偌大的台球室里摆了几十张的台球桌,几十个人同时在打球,那场面真是蔚为壮观。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,他们方才等到一个轮空的位置。在摆球的时间,陈旭问张朝洋道:“张哥,你今天怎么有空找我打球?不用回家陪嫂子吗?”

张朝洋笑道:“陈旭,瞧你这话说的。我又不是捡个小孩回家,需要每天照顾她。”事实的情况却是,他老婆最近出差,所以他才有时间出来玩。

陈旭注意到,自从张朝洋结婚以后,他变得比以前的精神多了,脸也变红润了,对生活的热情也更大了。他把袋里的一个球掏出来滚给张朝洋,对着有点发福的张朝洋说道:“张哥,说说看,你结婚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?”

张朝洋接过球,然后把球摆好,对陈旭说道:“好了,你先开吧。”在陈旭击球的时候,他继续说道:“结婚最大的感受,你不要说,这个问题我还真总结了。结婚最大的好处就是,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地陪你逛街、吃饭和睡觉。当然,还有做饭和洗衣服。”说完话以后,张朝洋咧着嘴笑了,结婚的幸福跃然脸上。

陈旭听完扑哧一笑,说道:“张哥,我看我不服你是不行了。我建议你转去做需求分析,我敢保证一定比你现在搞数据库强。”

张朝洋掂着球杆,在一旁笑道:“陈旭,我看你拍马屁的功夫也一流的,难怪你能把我们部门最漂亮的杨若依给泡了。”

第一局,张朝洋输了。平时陈旭和他打球,总是他输,所以这次他赢了,显得很兴奋,在一边笑话张朝洋道:“张哥,我看你击球都无力的样子,这样可不行啊。”说完话后,陈旭一脸的坏笑。

张朝洋知道陈旭在笑话他,也讽刺他道:“我承认我是击球无力,但是总比你有劲没处使强吧?”

说完这句话后,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
时间一晃又到春节了。因为都要回家过年,陈旭和杨若依只能暂时分开一段时间。“多情自古伤离别”,对于正处在热恋中陈旭也不例外。记得火车到站时,陈旭依依不舍地和杨若依告别,那情景就像易水河畔和众人告别的荆轲,脸上有着“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的悲壮,仿佛这是一次生离死别。

回到家中,陈旭妈看到陈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,还以为他病了,连忙询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。陈旭告诉他母亲说他只是坐火车累着了,休息一天就好了。经过长途旅行的折腾,陈旭已经疲惫到极点,他把行李放好,就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去了。

这一睡就是一下午,等陈旭醒来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他掏出手机一看,里面有一条杨若依的短息,说她已经到家了,让他放心。陈旭看了眼手表,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,连忙给杨若依回了短信,说他刚才睡觉了,没有看见她短信。那边也很快有了回复,杨若依说没事,她也刚醒来。陈旭又发了一条短信,说他晚上打电话过去。

发完短信后,陈旭推开房门来到客厅。此时,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,而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晚饭。他父亲看到他从房间里出来,把眼光从报纸上转移到他身上,只是漠不关心地问了一句:“醒了”。陈旭的母亲也注意到儿子醒了,对他说道:“陈旭啊,你一定饿了吧。再稍微等一下,饭马上就好了。”

陈旭和陈旭的父亲虽然是父子关系,但是感情一直很淡。在他的记忆里,父亲很少和颜悦色,仅有的记忆也只有他的巴掌和他那一成不变的包公脸。虽然他的长相和他父亲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但是陈旭还是经常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父亲亲生的。他质疑的理由是,如果答案是,那么为何他父亲对待他好像仇人似的。

吃完晚饭以后,陈旭坐在沙发上陪母亲看电视。虽然他眼睛盯着电视屏幕,但是心里却想着和杨若依打电话的内容,眼睛还会时不时扫一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。

陈旭妈看到陈旭不停地看手表,就问他道:“陈旭啊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,怎么一直看手表?”

陈旭心不在焉地答道:“妈,没事。你看你电视吧。”然后又看了一眼手表。

陈旭妈正色道:“你一定有什么事,对妈还有什么隐瞒吗?”

陈旭跑到电话的旁边,拿起来电话,对陈旭妈说道:“妈,真的没事,我在等打个电话”,然后用手指了指电话机,开始按电话号码。

陈旭妈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点,嘀咕道:“打个电话还搞得这么神秘。”

那个电话自从被陈旭拿起以后,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后才被重新放下。打完电话,陈旭满脸的兴奋,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。陈旭妈把身子朝陈旭这边挪了挪,对他说道:“儿子,你是不是谈女朋友呢?”

陈旭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兴奋的情绪中,被陈旭妈的声音打断了,很不情愿地答道:“还没正式确定了。”

陈旭妈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,她探着身子对陈旭说道:“儿子,快跟妈说说,那女的长啥样,什么地方的人,在哪工作啊?”

陈旭听完以后头一下子大了,答道:“妈,你还让不让我回答呀!”

陈旭妈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,就对陈旭说道:“那好,你慢慢说。”

陈旭就把他怎么和杨若依认识,她大概长什么样子,家在那,在那工作都一一告诉了他母亲。

陈旭妈听完以后,还是不甚满意,对陈旭说道:“儿子,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女孩带到家里,让妈帮你长长眼。”

陈旭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,确实也累了,他对他母亲说道:“妈,知道了,我今天有点累,先睡了。”

在陈旭在家的这段时间内,他每天晚上都会按时拿起电话,而且一打就是好几个钟头。每次打电话的时候,陈旭整个人显得很兴奋,像是打了鸡血似的。而打完电话以后,他又仿佛换了个人,神情萎靡,像丢了魂似的。对于陈旭的表现,陈旭妈对他的评价是,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。而陈旭爸的态度则是,看他那没出息相。

过完年以后,陈旭在家里没呆几天,就迫不及待地回滨城了。

回来以后,陈旭终于又见到杨若依了。见了面以后,他把杨若依紧紧地搂在怀里,似乎要将她揉碎和他融为一体方能解他的相思之苦。他拥抱着杨若依那柔软的身体,恍惚想起几年前,他和夏雨欣第一次分手后重新见面,他们也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。但是那时的陈旭却没有现在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。他感觉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和杨若依分开,那怕只是分开几个小时,他心里头都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空洞之感,仿佛自己是一个被全世界所遗弃的人。

杨若依被陈旭抱得喘不上起来,对他说道:“陈旭,你弄疼我了。”

陈旭这才把她放开,深情地望着她,说道:“若依,你知道吗,你就像是我心中的一面镜子,只有在你这里,我才能感受自己的存在,才能感受自己的价值。如果你哪一天离开我,你就把我的魂魄也带走了,那样的话好不如直接杀了我了。“

杨若依心中不由得一阵荡漾,有说不出来的甜蜜,她偎依在陈旭的怀里,对他说道:“我也是。”

下个星期是元宵节。每年在这个时候,滨城都会燃放×××庆祝。陈旭和杨若依相约那天晚上一起去看×××。

燃放×××的地点选在市里最大的广场上。元宵节这天晚上,因为去看×××的人特别多,为了避开人群,陈旭和杨若依很早就出门了。到了那儿以后,他们才发现和他们抱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。远望过去,广场上已经挤满了等待的人群。通往广场的道路上,摆满了卖×××的小摊。时不时还会看见一群人手里拿着点燃的×××在道路上奔跑。

过了一段时间以后,广场上的人群越集越多。就在人们还在焦急等待的时候,一朵朵×××突然像火箭一样从地面上腾空而起。在如墨的夜幕下,朵朵×××尽情地盛开,时而整齐划一,时而杂乱无章。时而如万马齐喑,如泣如诉。时而又如万花齐放,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。人群开始欢呼起来。

杨若依也很兴奋,她不停地指着×××对陈旭叫道:“太美了。”欢乐得如孩子般。观看了一会儿,她对陈旭说道:“我们许个愿吧。我听人说对着×××许愿很灵的。”然后自己闭上眼睛开始许愿。

陈旭也学着杨若依的样子,把两只手紧握着放在胸前,然后闭上眼睛。许完愿后,陈旭把脸凑到杨若依的眼前,温柔地问道:“你许了什么愿?”

杨若依许完愿后刚睁开眼睛,看见陈旭的脸出现在她眼前,吓了她一跳。她脸倏地一下红了,答道:“不能告诉你,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四周慢慢地起风了。温度也随着夜深而逐渐变冷,现在已经有点冰冷刺骨了。陈旭不禁裹紧了衣服。他朝杨若依看去。杨若依似乎比他更冷,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。陈旭轻轻地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。杨若依一开始还在目不转睛地观看×××,看到陈旭搂着她,就转过头来看他。一朵朵怒放的×××,在漆黑的天空里如梦幻般亮灭在她那秀丽的脸庞上。陈旭一阵心动,他紧紧地抱住她,深深地吻了起来。

远处,几十枚×××像流星一样拖着长长的“尾巴”冲向天空,在升入最高点的时候,突然绽放开来,灿烂如菊花盛开一般。